放唱麦地之歌（散文）

想起麦地，就会想起乡村，想起经年累月耕种在故乡山地上那些憨厚纯朴的乡民们。

记得乡下每当稻子收割的季节，也就是麦儿播撒的季节，秋雁放歌的田垄或地头上，总会留下一串串农人锄耕的脚步，还未等金黄的谷穗扬起垄场上的秋咏时，那些快意的麦粒儿就早早欢跳进一道道守候的沟渠里，欢跳进丰年的乡村新开垦的农事里。

这时蓝色的天空下，忽一阵放排的小雨轻轻打在你的脸上，少了本来的蓑衣斗笠遮挡，你却是那样于麦地底蕴下感受时光的滋润，并一天天孕育抽绿的嫩芽，于是我看到盼大的乡村农业，随即在秋播之后的冬天暖暖地生长。

那时我总是于这雪花飘彩的村落，吹奏瓦屋上牧笛的炊烟，想着从这漫天遍野的雪景中，该飞转出一些些绿色音节的神采来。这时的麦儿听着便一下从地底下蹿起拱出了新土，生长出郁郁葱葱很是清纯的样子，就像在那样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老成的父亲站在麦地旁，递给我一把锃亮的锄镐，并指着稚气十足的我说：“孩子，该怎样锄草？该怎样保护庄稼初成长的幼苗？”他翻开麦地的思想，于额际间闪动似在飞的泪光，好像教诲快快长大的我，该怎样珍爱乡村每一粒粮食和汗水。打那后我常常不只一次努力接近乡村那片麦地，爱抚地倾听她那穿越好寒冬的语言，并用心记录麦苗儿快乐抽绿的过程，在这一年年的等盼和守望中，我孩提时美少年彩色的梦想也着上原始最初的绿色。因为麦地的存在，使我懂得季节如何运转，天气何时由阴变暖，生命由此泛出几多碧青青的颜色；因为麦地的收复，麦儿失聪的那个短梦扬花的季节，割舍不尽的思念在清明节过后的五月，仍然凭吊出一滴滴忧思的泪泉来。

在季节一次次轮回之前，我知道麦儿原本就是那么嫩绿与青翠，可为什么坐在五月明朗的天空下，仅一夜之间她就很快变得那么苍老了，然而她的成熟怎么也是我始料不及的。还是长大后我离开乡村，脱离了农事，去家乡之外东北另一座海滨城踏访时，才知麦儿早早从乡村的乡村去往了城市，思念也渐渐从大碗面、蒸饺、馒头之类细小的情节漫上了美食的餐桌。哦，原来是她们一一这些忠实于土地朴素的麦子和稻米们，养育了我们这一代又一代人，乃至供养了我们的整个人类啊！

当知道麦儿之类喂养大我们的童年时，我们更加仰慕麦地的品格来，更加怀念起梦夜的乡村那块土地上有如我老父一样耕种的父老乡亲，是他们不仅教会我们怎样热爱农业，还让我们从传统的耕作方式中走出来，给庄稼觉醒的新一代灌输那一些些新潮耕作的思想，而今当我们举目回望当年的那个小山村，再一次展读新时代故乡的风采时，使我无不欣喜看到了中国乡村未来的希望。

如今离开山乡离开麦地许多许多年了，可记忆的麦竿儿仍随着愈演愈烈的思乡情节长大长高，甚至用一腔饱满的热情打磨出当年劳动的时光，我多么向往那时乡村收割的麦地，在阳光下铺晒他们仰望蓝天的样子，尔后开始成熟庄稼的思索来，就连那些麦秆儿不经意编织的草帽也已成为生活中亮丽的轮流行色彩。

也就正是从麦子挺起腰杆，到后来走上乡村麦场开始优美舞蹈起，我就想象着有那么一天山村的角角落落或城市的大街小巷，就会唱起风靡于中国大地最精典的麦地之歌了，连同那飘香的稻米，最终成为弘扬中国乡村农业最古朴原始且高亢激昂的两首强劲主打歌了。

再后来的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很少回故乡去了，因而每每静夜思念村头那一块块守望的麦地，就成为我生命不可或缺割舍的故事情节，儿时麦场，耕种的乡邻，挑担的山路，加工的磨坊串起叮当作响翻越坡岭山冈和穿越新潮田垄的或近或远的驼铃声，不觉成为此生我永久的怀念和追记啊！

 

注：此文原发表于2001年10月27日《南方日报》海风文学副刊，获“华源印务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二等奖，选自于2010年公开出版的《爱起风檐》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