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底碎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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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起他，我总会悄悄从箱底拿出那件蓝底碎花长裙，站在试衣镜前，裙裾上的碎花在蓝底的衬托下更加柔软、洁白，如开在天山的雪莲。望着镜中虽已不再年轻但依然光洁的容颜，想着那段校园时代的懵懂恋情，眼眸里刚透出一抹少女的羞涩，但瞬间又会裹满泪水。于是，思念瞬间溢了满满一地。

    曾经，与他在校园里相遇，当就要擦肩而过时，他忽然转身：你穿的蓝底碎花衣裙上的小花亦如盛开的雪莲，很好看。还有你直直的发丝，清淡的面容，有种淡淡的羞涩与纯真。虽然不是让人一看惊艳的女孩，但你那双漆黑的眼眸，笑起来像一汪泉水。

    不知他从哪位同学那儿打听到我的家乡紧靠大运河。再次遇见，他说我不愧是运河边长大的姑娘。

    听完他的话，心，没来由的慌乱了，接着一丝甜蜜涌上心头，却不敢直视他含情的眼眸。后来，知道他是高我一届的学长。

    校园里，天空蓝得清爽。路边草儿青青，风儿柔柔，花儿艳艳，生活是如此美好得让人留恋。

    那之后，课余时间，我总会静静捧一本书，悄悄坐在校园一隅，而目光却偷偷盯着篮球场上他上下跳跃的青春身影。看到别的女孩子给他递上擦汗的纸巾，我的心会漫上一丝落寞！却又刻意无视他眼眸里深深的爱……他曾问我为何如此多愁善感？我转向别处，不让他看透我的忧伤。

    三年里，我享受着他的帮助与关爱，校园里、图书馆，到处留下我们的足迹与笑声。一晃，三年很快过去。他考上南大，我却选择了回家乡任教。“等我，等我四年，我回来娶你做我的美丽新娘……”临别时，他的话语时常在我耳边萦绕，怎奈，时间与空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但我依然把那份美丽的诺言收进日记。

    为了让他专心完成学业，我把他一封封情意绵绵的信锁进抽屉，偶尔回信，也只是鼓励的话语。也许，我的冷漠伤了他的心，信渐渐稀少。我将他藏在心的深处。

    日历一页页翻过，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爱人，后来听说，他是为了父母而走进婚姻，无幸福可言……从此，我心里总会闪过他的影子，隐隐的，若有若无，思念，总是在午夜突然袭来。

    原来，一切我自认为已经遗忘的记忆，却在不经意间泛起，然后是撕心裂肺的痛，一如当年……

    想起他曾说，他对我的爱，亦如我裙裾上的小碎花，丝丝缕缕，密密稠稠。

    时光如梭，很久没有联系的同学组织大家聚会，我们终于再次遇见。他依然伟岸，只是脸上有着些许沧桑，眼角多了几条皱纹，但给人的感觉更加谦和、温暖，像冬日里的阳光。“我猜不透你的想法和借口，开始的温柔不再有，我用心体会着你给的伤痛。断肠的誓言，开始的温柔不再有，亲爱的我不甘心放手……”在同学们的怂恿下，他唱了一首郑源的《比心更痛的眼眸》悲伤的旋律，幽怨的眼神，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心扉。我知道，他是为我而唱。为避免同学们看出，我一面鼓掌，一面努力基础笑声——泪珠却在笑涡里打了一个漩。

    从不饮酒的我，却频频端起高脚玻璃杯，在烛光交错中，让那液体的火把我烧得浑身温软。

    他提出送我回家，被我婉言谢绝。既然当初我们无缘错过，就永远错过吧！望着他沉默地穿行在人群里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落寞，我顿时心痛如锥。

    与同学偶遇，听到一个让我痛不欲生的故事：他为了救一个快被一辆奔驰轿车撞到的孩子，自己却被撞飞七、八米远。当惊慌失措的年轻驾驶员欲将他送往医院时，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孩子只是被水泥路面擦破了脸，他欣慰而又艰难地让驾驶员先送孩子去医院。他终于没能等到救护车的到来，就永远闭上了那双深邃而又痛苦的眼睛！

    听到噩耗，我没有流泪，只是从箱底找出那件蓝底碎花裙。穿上久违的衣裙，裹着细碎的爱，我辗转乘车来到他的墓地。站在墓碑旁，我裙裾上的一朵朵小碎花被岁月洗刷的更加雪白，如雪山上飘摇的雪莲。我喃喃自语：你在天堂好好安息吧！我的心底始终留有你的位置……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太阳路过，月亮路过，春天路过，冬天路过，只有我的心在这里停泊……（魏巍）